不孕不育成人类第三大疾病

名家访谈——

妈妈教授与送子观音

——专访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杨菁教授

本刊记者 方婉君 通讯员 杨璠 尹太郎

【专家名片】

杨菁 医学博士、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生殖医学中心主任。国内知名试管婴儿专家，兼任湖北省生殖医学学会副主任委员。擅长试管婴儿、生殖内分泌、不孕症诊治及宫、腹腔镜手术。在生殖内分泌疾病（特别是多囊卵巢综合征、子宫内膜异位症、无排卵性不孕）的诊治方面具有较深造诣。

她以带给不孕夫妇希望为己任，她以严谨求实的态度勇攀医学高峰，她为数千名妇女圆了做母亲的梦，她让一个个近乎破碎的家庭重圆，患者都亲切地叫她“妈妈教授”。

【名家风采】

攻克世界百年难题

2008年6月17日上午8时30分，参加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举办的国家级继续教育项目《宫腔镜规范操作培训班》的来自各地的同行们，正在收看由生殖医学中心杨菁教授亲自主刀的“宫腔镜手术”。每个人都在目不专睛地盯着与手术室同步直播的电子大屏幕。只见一个象镰刀一样的器械轻巧地在严重充血的子宫腔内来回游弋，对准宫腔侧壁的肌瘤和息肉，轻松干脆地将割除。他们以前亲自操刀的手术有所不同，整个宫腔肌瘤摘除术手术下来视野清晰，出血很少。原来这种专门的器械刀有止血功能。因为出血少，仅耗时十分钟，和以往同类手术相比，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这种神奇的“镰刀”，正是该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杨菁教授的发明专利——多功能宫腔镜钩刀。它既可以代替微型剪用于宫腔操作，又可以电凝止血，尤其适合于宫腔侧壁的手术及小的肌瘤和粘连的切除和分离，且不易损坏，经久耐用，一举破解宫腔镜技术百年难题。力度不够，齿易磨损，宫腔两侧的病变不易到达，缺乏止血功能，这个难题困扰了宫腔镜技术150多年。

除此之外，杨菁还有很多项技术革新。她在国际上率先采用宫腔镜下Nd:YAG激光配合B超及腹腔镜行子宫中隔切开术，安全、用时短，手术经验被SCI和EI同时收录。

针对传统取环工具的缺陷——取环钩仅适合于取出环状节育器，但不能取出其它形状的节育器；节育器发生断裂等异常时，取环钩也难以将其取出，且易造成子宫壁损伤。杨菁发明了一种新型的节育器取出钳。在伸入子宫过程中，钳爪是闭合的，不必扩张子宫颈即可伸入。当钳夹接触到节育器时，张开钳爪后，就可夹住并拉出节育器。由于使用方便有效，手术时间短，出血大为减少，使广大妇女取环不再经受扩宫之苦。

送子观音 （以下的例子是根据感谢信改编）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以杨菁、徐望明、龙文三位教授为核心，杨菁主任为总舵手，迄今为止已经为来自世界各地的成千上万例患者解决了病痛，累计妊娠率达到70%以上，1700多例试管婴儿在此诞生。

来自湖北潜江的韩女士今年已经39岁了。3月1日该中心成功地给她做了试管婴儿的移植手术，两周后经过检查，她已经怀上了孩子。“第一次就成功了，对于像我这样快40岁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啊！”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临走，杨主任还反复叮咛她：“记得按时做产检，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来自湖南湘潭的王女士说：“杨主任人好，技术也好。”据她介绍，丈夫精子活力不足，自己排卵也不是很好，在别的医院检查医生都力劝做试管婴儿，而到杨菁主任这里，做了宫腔镜检查之后，认为治疗之后，是可以自然怀孕的。果然，治疗半年之后，他们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宝宝。他们还是坚持到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做检查。

很多病人都感激地称她为“送子观音”。然而，杨教授却总是平静地说：“我不是什么‘送子观音’,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务工作者和医学教育工作者。”

马不停蹄的快节奏生活

每逢周四，各地的患者就早早地在诊室外排起长龙，这是杨菁的专家门诊时间。常常有患者因路途遥远挂不上号，她总是笑着说：“没关系，我跟挂号室说了，不限号，你们来了，再晚我都看完。”

采访中，很多人提到杨菁教授马不停蹄的快节奏生活。她身兼医生、教授和管理者多重角色，还要抽出时间坚持不懈地搞科研。那么，她有着怎样的一天呢？来看看她的时间表：

上午：

6∶55 起床，洗漱、早饭。

7∶20 到达医院，交代好当天要办的事情，接待来访的病人和家属。

8∶00 听交班，亲自查房。

8∶30 进手术室，紧张有序地为病人手术。

中午：

一天手术安排的满，至少有五台，午饭很少能按时吃，一般是在两台手术交接时下一个病人麻醉诱导期间进餐。此时，预定的盒饭早已放凉。

下午：

2∶00～4∶00 继续做手术，术毕直奔病房，观察术后病人的情况。许多慕名而来等候许久的病人、家属围到她的身边，要求咨询，要求住院，要求治疗，她都耐心作答。

7∶00 回家。到家后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边吃饭，边看邮件，之后回信、备课、审稿、著书，一直忙到深夜。

记者问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会不会感觉太累。杨主任淡淡一笑：“习惯了，三十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最心急的是要干的事情太多，而时间又太少。帮助渴望生下宝宝的女性实现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也是妇产科医生最大的欣慰。”

十年光阴似箭，生殖医学中心在杨菁的带领下迅猛发展，她似乎听不到外界如潮的赞美声，只是心无旁骛、执着地埋头在生殖医学事业中。

【访谈实录】

不孕不育成人类第三大疾病

记者：现在的不孕不育专科医院越来越多，不孕不育的人好像越来越多，是这样吗？

杨菁：据统计，目前在我国2.3亿育龄夫妇中，存在生育问题的夫妇正以每年40万对的速度增加。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随着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生活节奏日趋加快，人类生育能力明显下降。大约有10%-15%的育龄夫妇需要通过辅助生殖技术才能生育。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不孕不育将成为仅次于肿瘤和心脑血管病的第三大疾病。

不孕不育是对不良生活方式的警告

记者：打开电视，就有很多关于不孕不育的广告，现在不能生育的患者为什么越来越多？

杨菁：引起不孕不育的原因很多。不孕不育发病率上升，除了我们不能改变的环境、遗传等原因，性生活年龄提前、孕前人流、性伴侣多，性病感染等等都有可能引发不孕不育。不孕不育是给人们一些不良生活方式的警告。

不孕不育别急着用“试管”（选试管的占不孕1/3）

记者：有人说：既然试管婴儿的成功率比其他的方式要高，干脆不管什么什么原因，直接做试管婴儿就行了。“试管婴儿”是否就是不孕不育患者的最佳的选择？

杨菁：许多人认为做试管婴儿“一试就灵”，其实是一种误解。“试管婴儿”绝不是不孕患者的唯一选择，只是最后选择。真正需要通过“试管婴儿”得子的只占不孕症患者的1/3左右，很多病人只需用人工授精，或是药物进行内分泌调节，促排卵治疗，或者内镜治疗，甚至仅接受排卵监测指导就可以实现生育的愿望。

心理因素影响成功几率

记者：做一次试管，就一定能怀上宝宝吗？

杨菁：虽然“试管婴儿”成功率在逐渐提高，但成功率也是30%－40%左右。试管婴儿不成功原因有很多，如年龄、不孕年限、卵精子的质量等。但是“试管”前后，夫妻双方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很重要，需要解除心理压力，互相体谅和鼓励。心理压力较大的女性，内分泌会受到影响，血管长期处在收缩状态，影响子宫、卵巢局部的血流。紧张会造成子宫、输卵管肌肉收缩紊乱，造成胚胎不能着床而导致治疗失败。所以，我认为心态平和在人工辅助生殖上，是非常重要的。

43岁后慎做试管婴儿

记者：既然是人工辅助生殖，做试管婴儿还有年龄限制吗？

杨菁：做试管婴儿手术要趁年轻。35岁以下的患者进行试管婴儿的妊娠率达67％，35岁以后卵巢功能开始退化，女性的生育能力会不断下降。43岁以上的患者，妊娠率则不足5％，流产率和畸形率很高，不适宜进行试管婴儿。辅助生殖技术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不孕问题，做试管婴儿也可能出现并发症。

试管婴儿与自然怀孕孩子一样

记者：很多准备进行试管婴儿治疗的夫妇最想知道是问题是:试管婴儿生出来的孩子和自然怀孕生育的孩子一样吗？会不会出现畸形、或是智力有问题？

杨菁：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准备做试管婴儿的患者关心，所有关注这项医疗技术人都想知道。现在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已经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目前根据各国学者的研究表明，试管婴儿与自然怀孕的孩子的智商应该是没有差异的。从我国卫生部统计的数据来看，试管婴儿与自然怀孕出生的缺陷也没有显著差异。

试管婴儿可避免部分遗传病

记者：试管婴儿，听上去好像能够就是订做，那么一些遗传病是不是就能被剔除？

杨菁：即使是自然怀孕，在出生前就能诊断的遗传病种类也比较少。试管婴儿有个衍生技术，叫着床前诊断，俗称“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其意义就在于优生。它是在胚胎放入子宫之前，取1-2个细胞，进行基因学诊断，诊断所有的染色体病、一些单基因病，比如地中海贫血、血友病。如果提示有异常，那我们就可以不移植，重新选择其他正常的胚胎。现在的目标不是让患者能生，而是要生的更健康！

单胎妊娠最佳

记者：有人认为在做试管婴儿时，只放置一个，万一出现问题怎么办？还是两个以上好，这样一次可以生双胞胎，孩子生下来也有个伴。是不是越多越好？

杨菁：试管婴儿多胎的发生率要高于自然怀孕。但并不是越多越好。单胎是最安全、最优生的。多胎妊娠会继发很多问题：比如早产、低体重、神经发育不完全等并发症要高，母亲分娩的意外多。所以，现在我们国家一直在努力避免试管婴儿多胎的发生，要求避免双胎、严禁三胎的发生。

冻胎移植成功率为50%

记者：万一出现移植到母亲体内的胚胎出现问题，有什么补救措施？

杨菁：现在可以用冻融胚胎移植技术，简称“冻胎移植”，将试管婴儿技术实施时的胚胎或者多余胚胎在-196℃的液氮中“慢冻”进行保存，需要时进行“速融”，然后植入母体内生长。这项技术不仅提高了试管婴儿技术的成功率，还可减少患者再次培育试管婴儿的高昂费用。换句话说，就是储存女性的“生殖功能”，如果胚胎培养好后，女性的身体状况或者其他条件不允许怀孕，可以先“冷冻胚胎”，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受孕。目前我们经这项技术完成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已经达到50%左右。

提高着床率就是提高成功几率

记者：目前不孕不育技术日趋成熟，您认为还有哪些技术需要突破？哪些问题亟待解决？

杨菁：需要突破的问题太多了。比如如何进一步提高着床率。目前着床率始终只有20%-30%。但是着床目前机理不清，干扰因素很多，一旦胚胎着床，在子宫站住脚跟，就成功了一大半。因此，如何提高着床率是一个世界性课题。再一个就是移植后剩余的胚胎干细胞的利用问题。因为干细胞对于一些疾病有很好的研究和临床治疗价值。希望以后能有比较好的方法能够完善这方面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