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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前沿

痛尽甘来:征服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慢慢长路

发表者:安建雄 人已读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龙级别疼痛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俗称“缠腰龙”或“蛇盘疮”,是病毒感染侵犯神经后出现疼痛和神经支配区皮肤以疱疹为主的损害,多数病人在数周内疱疹愈合,疼痛消失。然而有部分病人,特别是老年人皮肤疱疹愈合后疼痛仍然持续存在。皮肤疱疹愈合后疼痛持续超过三个月的被成为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超过一年者被称为顽固性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本病多侵犯胸神经,因此皮损多见于胸腰段,呈带状,因此本病在民间也被称为“缠腰龙”或“蛇盘疮”,实际上该病可以侵犯人体任何部位,包括头面部和会阴部。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属于世界上最难治疗的痛症之一。这种疼痛象魔鬼一样折磨着患者,病变区域疼痛感觉简直是包罗万象,常见症状有火烧样和刀割样疼痛,还有针扎、流水、稻草戳、砂纸打磨等疼痛,这些疼痛通常交替或同时存在。多数病人病变部位不能触碰,即使轻轻棉花毛擦拭,也可诱发剧烈的疼痛,医学术语称为“痛敏”,但奇怪的是,这些病人在有“痛敏”的同时,还有痛觉、温度觉和触觉等感觉减退现象。更令人病人苦恼的是,他们这些痛苦的感觉常不为人理解,甚至连亲人都误认为“装病”,病人承受着肉体和来自家庭、社会和经济等各方面的多重压力,丧失劳动力的同时,多数伴有抑郁症

据估计,在任何一个时间点美国都有50万个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病人,而英国的患者达30万。我国近年来统计表明,带状疱疹发病率有增无减。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不仅治疗难于上青天,有时真的疼死人,

在我行医的20年里,每年都要接诊一些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的病人,有一些虽然经过各种药物和有创治疗均无疗效,病人个人生活质量大为下降,家庭不安,经济损失巨大,医生无耐。有几个特殊病例更是历历在目,终身难忘。

有一例因带状疱疹神经痛死亡的病例,可谓让人惊心动魄。1991年,我与《健康报》社科技成果推广部合作在北京东四环外的东华医院开设疼痛门诊。这一天在家人陪伴下来了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痛苦面容、情绪低迷,一个多月前会阴部出现疱疹,疼痛难忍,经各种治疗疼痛不能缓解。这种情况下一般要先行神经阻滞止痛,但考虑到病人发病以来一直进食和失眠障碍,加上有冠心病史,为慎重起见,决定先请内科医生会诊。就在等内科医生前来诊室的当空,病人突然晕厥,急查心电图诊断为急性心梗,经抢救无效死亡。这是一起典型的“疼死”的病人,这一幕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另外一例是我在1996年北医中法疼痛中心工作的时候,一位年近70的老人,是当年新四军陈毅将军的警卫班长,患有前臂和手指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经过硬膜外置管等方法仍然无效,后经研究决定使用辣椒素神经注射。原料由韩济生院士儿子从美国带来,由于辣椒素粉末属于危险品,因此不能托运,而当时安检不搜身,就随身带回北京,由药学院的陈求浩教授制作成油剂后由我注入尺神经,第一次注射因为疼痛诱发了哮喘,第二次与洛阳的进修医生庄志刚大夫合作,在麻醉下尺神经注射。辣椒素可以让致痛的P物质耗竭后痛觉消失,但触觉和温度觉等正常感觉依然存在,但遗憾的是辣椒辣素作用于神经组织并不长久,几天后疼痛恢复依旧。这位老革命非常开明,自愿做我们研究的志愿者,成为人类辣椒素神经阻滞的第一个受试者。后来这个制剂分别用于多名病人和医生护士同行,但终未开发为注射用药。

在北医工作的同一时期,有个在财政部曾担任司长的女性病人,患有“缠腰龙”。这个病人一是病程很长,二是工作在财神庙,医疗费用不是问题,看我的时候医药费已累计达三十多万。那时候我们的工资才几百元,三十万对与一般人是天文数字。因此这个病例因为巨额医药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有一个头部疱疹后神经痛的病例也永远不能忘记,这个病人因疱疹损害和感染造成头皮坏死,然后在北医三院多次植皮,遭受了诸多痛苦和高昂的医疗费。

治疗新思路的诞生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难以治愈的主要原因是人类对体内感染的病毒尚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以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为代表的抗菌素自诞生之日起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虽然一代又一代抗菌素不断上市,但迄今没有行之有效的抗病毒药;第二个原因是带状疱疹病毒一方面在神经细胞体内长期大量繁殖,另一方面破坏神经纤维结构,并难以恢复。以往人们将许多种方法用于治疗带状疱疹后神经痛,但最后发现有治疗作用的方法非常少。经过筛选发现可能有短暂疗效的药物和方法包括抗抑郁药、局部涂抹利多卡因或辣椒素、经皮或脊髓电刺激术等。但这些方法基本是通过抑制神经细胞放电或干扰痛觉信号传递达到暂时缓解疼痛的目的,并无治愈可能。

1999年一年里,中国科学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医院麻醉科主任刘进教授曾派我分别到韩国汉城大学、英国牛津大学与利物浦大学、荷兰等国的著名大学医院参观学习,2001年我来到美国匹兹堡大学麻醉学系及其下辖的疼痛医学中心长期学习,得以有充裕欲时间和条件读到大量文献,并亲眼看到疼痛医学中心知名教授处理疑难病人。每当观察到一些治疗手段如无抽搐电休克、可编程全埋式椎管内给药系统等各种治疗手段后,都要翻阅大量文献,有的还写成综述。在这一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临床和实验室研究思路,为日后解决包括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这样的疑难问题奠定了基础。

在美国期间,匹兹堡大学疼痛医学中心主任Doris K.Cope教授用介入手段治疗面部疼痛给我很大启发。典型的一个病例是一个患有面痛的女病人,在著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院做了三十六次面部手术疼痛依旧,Cope教授用巧妙的方法通过可编程全植入给药系统帮助病人控制住疼痛,老太太甚至可以周游世界各国享受人生。这个病人是个慈善家,几代人都用自己的财富为社会奉献,她也特意每年给匹兹堡大学疼痛中心资助经费,支持疼痛中心的科研工作和进修医师来中心学习。我对此发生兴趣,并利用半年时间研究这个题目,收集数据写成了论文。这个过程实际上为回国后解决包括带状疱疹后神经痛在内的顽固性疼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另外一个铺垫是在美国实验室工作的经历。在美国学习期间,我曾在阿肯色州的小石城的阿肯色大学医学院疼痛研究中心做过几个月访问研究,这个实验室主要研究炎症在神经病理性疼痛中的作用。对疼痛的分类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分类法就是疼痛分为神经病理性疼痛和炎性疼痛,而且人们喜欢把这两种对立或截然分开。位于小石城在美国排不上号的医学院的这个实验室,却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研究,他们的研究提示,炎症反应在神经病理性疼痛发病早期有一定作用,而这个假设恰好解决了我多年对一些临床现象的困惑

阴差阳错贵人总是天上来

2004年,清华大学将两家企业医院列为附属医院,其中一家以骨科、神经科学和妇产科学为重点专科建设目标,这恰好是理想的疼痛中心建设基地,越洋电话与当时的党委书记关照东联系后,达成共识。遗憾的是好景不长,虽然请来了我国最著名的临床疼痛医学家严相默教授,但疼痛中心始终没有机会成立,后来伴随骨科大家叶启彬教授、邓京城教授、妇科肿瘤泰斗曹泽毅教授以及其他来自协和医院、阜外医院、天坛医院、北大医院、儿童医院等我国顶级医院领军人物的调离,这个设想最终胎死腹中。

人在改变,但哲学规律永恒。这个世界一方面祸福相依;另一方面总是有欢喜有人忧。2011年,儿研所附属医院等知名医院积极引进学科带头人,但这些三甲医院的最大问题是很难建立学科齐全的麻醉科,多数单位只是满足外科手术需求,对于疼痛医学和危重医学等亚学科建设要么不重视,要么干脆剥离。但一个人的出现使得麻醉学与先进国家学科发展规律温和成为可能。

高国兰,获得华西医大博士学位后,被中组部选为博士服务团成员派往江西挂职锻炼,期满后被挽留并领导了省肿瘤医院的改革,由于业绩突出旋后升任南昌大学副校长兼医学院院长和党委书记。中央党校省部级班毕业后任国家航空集团资产事业部副部长兼航空总医院院长。她的博导曹泽毅教授是与我共事多年,相互信任有加。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媒体人介绍认识了高院长,不夸张地说,这位精明漂亮的女院长为医院发展可谓呕心沥血和求贤若渴。结果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来到这家行业医院工作。毋庸置疑,从本质上讲,我和我团队,以及后来清华神经外科几个精英团队的植入,都是因为上帝委派了这位美丽、阳光、精明、魄力和富有爱心女人召唤,此外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

机遇总是属于有准备的头脑

企业医院几乎没有人才政策,没有住房,没有科研经费,学科建设基本条件如教学头衔和实验室都是空白,甚至科教处从来没有建过经费本儿。但高院长诚恳的话语打动我们这种感性的人。当然有的条件是其他医院望尘莫及的:1支持建立我国最好的疼痛中心;2,麻醉、疼痛、危重医学和手术室统一建立麻醉与危重医学中心,成立一个教学研究室,科研教学统一管理;3,我从前领导的团队精英部分可以整体调入。这些政策后来直接导致清华大学最优秀的神经外科队伍整体植入。

空间和队伍很快落实,但由于航空总医院以往没有知名度,在医疗列强林立的北京,难有有质量的病人,住院病人主要是以往跟随过来的外地病人。在宣传措施没有启动前,我们跟我国最具影响的疼痛治疗机构宣武医院疼痛科开始合作,宣武转过来的病人主要是难治性和周转慢的疼痛病人,包括脊髓损伤、手术失败后腰背痛及带状疱疹后神经痛等,而这恰好是我最喜欢从事的事业。机会来了!

痛尽甘来:打破不死癌症的禁区

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让无数的病人痛不欲生,近年来由于人口老龄化、环境污染以及接受放化疗的人数增加,带状疱疹发病率有增无减,在美国任何一个时间点都有50万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患者,而来自英国的数据则不低于30万,我国则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这种局面,有良心的医生既感到无耐又内疚。而也有一些医生则开大处方或使用昂贵的损伤性治疗,结果只能是造成损伤和浪费大量医疗资源,这类疑难病人机会都经历过各种药物、神经阻滞与损毁、射频甚至脊髓电刺激和手术治疗。在美国慢性顽固性疼痛有创治疗的费用增加甚至直接影响了国家整体医疗保险费用的上涨。然而有趣的是,虽然大家都知道腰背痛手术后有30%患者最终出现手术失败后腰背痛(FBSS),但美国每年仍然有大量患者接受腰椎手术,而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治疗难,难到美国很多知名医生不敢碰,有时当我们询问他们如何治疗疱疹后神经痛的时候,他们表现为一脸无耐:“WAIT”,回答竟然是等待!真是难于上青天!(未完待续)

斩断缠腰龙(蛇盘疮)?阶级斗争?阶级合作,与疼痛或敌人共存,训蛇回洞

四年没有洗脸刷牙

安建雄医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医科大学航空总医院暨中国科学院北京转化医学研究院副院长,美国匹兹堡大学麻醉与疼痛医学联合助理教授。多个学术团体任职,发表英文论文40余篇,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科研项目。主要研究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股骨头坏死,盆腔痛和失眠的治疗。微信号:anjianxiongbjE-mail:anjianxiong@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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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仅供健康科普使用,不能做为诊断、治疗的依据,请谨慎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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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