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痛”的领悟——谈疼痛

伤科临床上接诊的患者，几乎都以“疼痛”为主要诉求，“大夫，我最近腰疼的厉害”，“大夫，我脚脖子外侧好疼”，于是乎标准化对症治疗来一波，扳一下腰，针刺下脚踝，患者疼痛真的能好很多。然而临证这么久，总觉得痛点对症处理虽然大多能立竿见影，但患者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直到有一次，一个特殊病例的出现，让我从新开始思考疼痛。

病人为四十多岁女性，主诉左肘外侧疼痛多日，活动尤甚，上手查体再结合局部超声，网球肘而已嘛，对症治疗来一波，于是乎自以为是的“合谷刺法”又派上用场了，持两寸针灸针，以鸡爪走形方向针刺肘关节局部。以往此类疾病，施治局部简直无往而不利，所以信心满满。岂料，病人择日复诊时，直言治疗当日晚上即感疼痛难忍，外用止痛膏和热敷后症状才得以缓解，虽痛但能忍。此时，心中的迷惑大过了羞愧，于是，我开始从新思考，以往大多网球肘病例，为何刺激局部甚效，也包括足跟痛、肩肘痛、腱鞘炎等等，上述病例无效反而会加重，那么筋骨疼痛是真的发炎吗，人的身体通过疼痛到底想表达什么，疼痛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直到有一次处理一位颈肩部疼痛的病例。病人诉右侧“肩井穴”、脖子一侧连着肩胛骨内上缘都疼痛，外院门诊推拿治疗两次后症状反而加重（病人诉主要按揉颈肩局部，且力大无比）。我心想，这不和上次网球肘的病例一样嘛，于是忐忑的上手一试。触诊病人右侧冈上肌、斜方肌、前斜角肌，张力明显增高，压痛也明显，顺着张力线一路寻找，方向不是向上沿着颈椎一侧，反而是去向右侧前臂（桡骨一侧），张力直到桡骨掌侧前三分之一处，突然消失。既然病人诉推拿治疗颈肩部无效，何不尝试治疗张力的转折点呢，于是，用一寸半短针，在上臂前侧张力转折点斜形浅刺（即张力消失点），缓慢行针，直到针至手下无涩滞感出针，再行触诊，病人前臂桡侧张力明显下降，肌肉松软，触诊右侧颈肩部肌肉也松了许多，询问患者直呼疼痛减轻很多。

经此病例，心中许久的迷惑有如拨云见日般明朗开来。大多人理解筋骨疼痛，即所谓的“无菌性炎症”，认为局部收到伤害性刺激后，组织细胞释放化学因子而引起疼痛。而红、肿、热、痛这四个因素都具备了，才是发炎。那么所谓无菌性炎症，其实很无稽，都说无菌性了哪来的炎症，其实伤科的疼痛只是因为局部张力过大而已。不信大家可以试试，只要是疼的地方，触诊张力肯定大于别处，有种紧绷绷的感觉。

筋骨肌肉结构不对，使肌肉韧带处在一种高张力状态，当张力达到百分之百后，局部疼痛感受器被激发，所以人才会感到疼痛，这才是疼痛产生的根本原因，这种疼痛是一种物理结构所造成的，而非化学原因造成的。

伤科临证时，多数人往往过于重视治疗痛处或张力最大点，殊不知，张力最大处反而是被害者。我们往往在加害被害者，长此以往，反而会造成不易觉察的医源性伤害。由此可知，伤科真正的治痛，还是要去寻找张力的真正来源，还原紊乱的结构才是正道。

所以，大家不要去埋怨疼痛了，疼痛才是上天送给我们人类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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