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书法与手术（一）

有人说：书法与手术是相通的。

真的吗？

是的，两者都是靠手，都是要反复地，认真地练习，都需要一定的时间，需要老师的指点，才能做出点象样的东西（作品或手术），两者都是一种经验性技术，存在着临场发挥，存在着局部与全局的问题。有人为之时奋斗终生，还难以达到那种出神入画的境地。所以书法与手术都可以是一种追求，一种修行。

所以，有许多外科医生喜爱书法和绘画，有时多多少少会在手术记录中体现出来。外科医生不一定是书法家，成为书法爱好者是大有人在。

但如今进入电脑时代，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写字变成了码字，汉字也数字化信息化。汉字也变为一种数学符号，没有外表，只是内容的一部分。失去了“见字如面”，”家书抵万斤“的意义。无论如何请相信书法还是有生命力的，这是数千年的传承。

说到书法，首先一定会说“书圣”王羲之。

王羲之（303-361），东晋书法家，字逸少。原籍琅琊人(今属山东临沂)，居会稽山阴（浙江绍兴）。官至右军将军，会稽内史，所以，人称“王右军”。

王羲之，是中国最著名的书法家，写下“天下第一行”-《兰亭序》，以及大量书法精品，将中国书法艺术水准推到了巅峰。他出身于两晋时期的名门望族。王羲之家族有三代是书法家

他儿时时经父亲传授笔法论，“语以大纲，即有所悟”。后又从当时著名的女书法家卫夫人学习书法。

卫夫人何许人也？

卫夫人，名铄，字茂漪，东晋女书法家，汝阴太守李矩之妻，世称卫夫人。师承道士钟繇，尤善楷书。中国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书法老师。他的成就，当然离不开恩师卫夫人的教导。谈起卫夫人与王羲之的师生情谊，不得不说起是她教授王羲之的“三堂书法课”，这三堂课也是书法的基本功。

卫夫人的《笔阵图》

“点”：要犹如高峰坠石

看过卫夫人的《笔阵图》的人，会惊讶地发现，她留下来的记录非常简单，简单到有点不容易揣测。具体地说，她把一个字拆开，拆开以后有一个元素，大概是中国书法里面最基本的元素，即一个点。

卫夫人带领王羲之进入视觉的“审美”，教他写这个“点”，练习这个“点”，还要感觉这个“点”。

她要童年的王羲之看毛笔沾墨以后接触纸面所留下的痕迹，顺便还注解了四个字：“高峰坠石”。换句话说，那个“点”，正是一块从高处坠落的石头的力量。用现代物理学理解，点要有代有势能的。

“一”：要犹如千里阵云

卫夫人的第二课是写“一”横，汉字的另一个元素，“一”也是个文字，也可以就是这么一根线条。认识“一”的课，是在视野开阔的大地上进行的。

卫夫人把王羲之带到户外，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广阔的平原上站着，凝视地平线，凝视地平线的开阔，凝视辽阔的地平线上排列开的云层缓缓向两边扩张。卫夫人在孩子耳边轻轻说：“千里阵云”。什么是“千里阵云”？

这四个字不容易懂，总觉得写“一”应该只去看地平线或水平线。其实“千里阵云”是指地平线上云的排列。云低低地在地平线上布置、排列、滚动,向着两边横向延展，这就叫“千里阵云”。

云排开阵势时有一种很缓慢的运动，很像毛笔的水分在宣纸上慢慢晕染渗透开来。因此，“千里阵云”是毛笔、水墨与吸水性强的纸绢的关系。只有对沉静的大地上云层的静静流动有了记忆，有了对生命广阔、安静、伸张的领悟，以后书写“一”的时候，也才能有天地对话的向往。这是卫夫人给王羲之的第二课。

“竖”：要犹如万年枯藤

卫夫人给王羲之上的第三堂书法课是如何写“竖”，就是写“中”这个字时，中间拉长的一笔。

卫夫人把年少的王羲之带到深山里，从枯老的粗藤中学习笔势的力量。她教王羲之看“万年枯藤”，在登山时攀缘一枝老藤，一根漫长岁月里长成的生命。孩子借着藤的力量，把身体吊上去，借着藤的力量，悬宕在空中。悬宕空中的身体，可以感觉到一枝藤的强韧——拉扯不开的坚硬顽固的力量。

老藤拉不断，很顽强、很坚韧的力量，这个记忆变成了王羲之对书法的领悟。

“竖”这个笔划，线条，要写到拉不断，写到强韧，写到富有弹性，里面会有一股往两边发展出来的张力。

“万年枯藤”不再只是自然界的植物，它已成为汉字书法里一根比喻顽强生命的线条。“万年枯藤”是向一切看来枯老、却毫不妥协的坚强生命的致敬。

书法是博大的，我们总说书法要“发乎其上”，因为书法之美，一直是与生命相通的，而现当代，总是难以悟透，古人做到了。今天总结卫夫人的这三堂课：

“高峰坠石”理解了重量与速度。

“千里阵云”学习了开阔的胸怀。

“万年枯藤”知道了强韧的坚持。

卫夫人的讲的书法内容其精髓，可能千年不更。卫夫人的既是书法老师，也是生命的老师。

以后他渡江北游名山，博采众长，草书师法张芝，正书得力于钟繇。观摩学习“兼撮众法，备成一家”，后来王羲之所书《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

王羲之《得示帖》王羲之行草书的代表，忽简为草，忽繁为行，或连成片，或字字独立，兴之所致，变化无穷，

其实，我要说手术也同书法，只是一种在一定空间内（腹腔内）的三维操作。也有“点”、“横”，“竖”这样的基本功，如“分离”、“结扎”、“缝合”同样需要

“高峰坠石”理解了重量与速度。“千里阵云”学习了开阔的胸怀和“万年枯藤”知道了强韧的坚持。

因此，书法与手术是相通的。我们一起努力成为书法的爱好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