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背后的欧洲文明--学习，感悟，分享

近日，近30位国内医学精英前往欧洲的心脏--德国访问学习，期间游览欧洲数国，期间对欧洲颇有微词，感慨还是中国好，纠其原因，原来是晚上、周日、节假日商店等服务机构都是关门的，此外，欧洲的公共厕所几本都是要收费的。给他们游览带来诸多不便。其实，在这些“不方便”的背后，却隐含着欧洲文明和制度的优越性。

要探寻德国商店周日和节假日不营业的原因。就要从制度和宗教两个方面进行考察。

先说制度因素。19世纪中叶的欧洲，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推动下，机器大生产已代替手工劳动，产业大发展产生了大量的产业工人，随着工业化的发展以及资本主义制度改革的滞后，导致社会贫富分化差距加大，劳资矛盾不断激化，工人不满工厂主和地主的剥削，掀起工人运动的高潮。欧洲著名的三大工人运动——法国里昂纺织工人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均将“缩短劳动时间、减轻劳动强度，保证工人充分的休息”作为其运动的重要诉求之一。

1871年，铁血宰相俾斯麦统--德国，面对国内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俾斯麦决定通过建立社会保障制度来推动国内经济的发展，俾斯麦通过立法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工人休假、养老、健康和医疗保险制度。卑斯麦有句名言：“工人的休息权是生命权的一部分，剥夺工人的休息权就是漠视工人的生命尊严。” 1891年，卑斯麦这样说：“既然军队士兵残废了，可以领抚恤金，为什么劳工不能？既然公务员可以带薪休假，为什么劳工不能？再过不久，这种见解将被大众承认。我坚信这种社会保障制度一定会行得通。凡是要实行这种政策的政治家，都将崭露头角。”

俾斯麦的社会保障制度将千千万万的劳工置于充分的保障之下，并极大提高了劳动力价格，从而有效地调动了劳工的积极性，激发了劳工的创新能力。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德国，工业领域的专利发明层出不穷，工人素质的极大提高让德国可以充分吸收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最终迎来了经济的腾飞。20世纪初，德国已超越英法，成为欧洲第一，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经济实体。

时至今日，德国的社会保障制度日益完善，仅以休假制度为例，德国法律规定，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分拆安排休假日期，但至少有一次休假必须达到连续12天。德国政府积极鼓励员工休假，对不休假的个人不给予任何经济补偿。

1956年，为保障商店工作人员有充分的休息时间，德国通过《商店关门法》对商店的关门时间有明确规定，所以就有了晚上、周日、节假日商店关门现象。对商店关门的时间都要通过专门的立法来规定，德国人对工人休息权的重视可见一斑。

再看宗教因素。不仅在德国，在欧洲许多国家，周日在传统上是一家人参加宗教活动和休息的时间。柏林-勃兰登堡新教主教席勒曼说：“星期天是一个人坐在家里，思考自己、上帝和世界的时候。如果星期天只忙着购物，那么只会变成另外一个工作日。”北威州教会主教阿尔弗雷德-布斯认为：“星期天的‘文化与社会价值’是不可取代的，教会坚决捍卫“周日的宁静”，因为它是人类生活全面经济化的最后一片净土。”

当然，德国的一些商人对这种休假制度也是不满意的，因为晚上、周日、假节日不营业，无疑要少赚很多钱。柏林商业协会因为想星期天开门，把官司一直打到了德国联邦宪法法院（德国的最高法院），结果官司还是打输了，法院规定，要维护上帝让每个公民星期天休息的权利。天主教和新教两大宗教社团很是高兴。

对大多数德国人来说，夜晚商场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加班的高额补贴，都不如有规律的生活、家人团聚更为重要。这就是德国人对待赚钱和生活的态度。

当德国人晚上、周日、节假日无法在商店买东西的时候，他们不会抱怨生活不方便，他们支持商店工作人员的休假，就是在支持自己休假，因为他们支持的是背后的休假制度。东方人尤其是中国人到德国对这一点感到很不方便，其实应该懂得换位思路，当你自己总是被要求加班不能休假的时候，你是否会不高兴呢？也有人说，像商店这种服务业不应该节假日休息，但在经济越发达的国家，服务业就越发达，比如德国就有75%的就业人员在服务业，如果要求这些人晚上、周日、节假日不休息，那这种休假制度岂不是名存实亡。因为人不可能只要求别人经常加班为自己服务，而自己却可以保证有充足的休假，只有在中国这种扭曲的制度下，才会有些人从来不用加班却享受着高收入和优质的社会保障，而有些人有加不完的班却收入微薄，保障脆弱。

德国的这种休假制度不一定是最好的制度，也不一定是唯一可取的制度，但这种表面上看似给生活带来“不方便”的制度，却为德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供了强大的智力和动力支持。

此外，德国还有着世界上最强悍的工会组织，在一个企业里，到了下班时间，工会人员就开始挨个办公室的进行检查，发现还在办公室没有下班回家的就责令其马上下班。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中国的华为公司与德国一家公司进行合作，从德国离开的前一天，华为的工作人员想在那家公司加加班，把一项工作在回中国之前做完，但到了下班时间，工会的工作人员责令他们马上离开办公室，华为工作人员就想让他们通融一下，但工会说没有商量的余地。最后华为只能离开办公室。

关于欧洲公共厕所收费的问题

这个问题首先涉及财产权制度，要知道欧洲的土地大多属于私有，政府就是想建那么多免费的公共厕所，也未必能找得到地。如果你因此就想，看来土地私有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啊，那就错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两大基石之一，另一个叫“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私有制度也早已被经验和理论证明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制度之一。篇幅所限，在此就不再详细论证。

欧洲厕所的“私有化”程度很高，公共厕所较少，免费的公共厕所则少之又少，除了家庭厕所以及宾馆酒店房间里的厕所，其他的“公共厕所”由这几种构成：由政府或私人出资修建，私人负责维护的厕所，比如公园、旅游景点、图书馆、高速公路休息站等地的厕所；由私人修建私人维护的厕所，比如餐馆、商场、酒店的厕所；由政府出资修建，政府维护的厕所。免费的厕所主要是第三种厕所，而第三种厕所本来就很少，其中免费的就更少了。

其次，这个问题涉及有限政府优于全能政府的观念。西方自17世纪的约翰•洛克以降，便形成了反对全能政府，倡导有限政府的主流自由主义思想。历史事实也一再证明，有限政府是缔造进步与繁荣的保证，而全能政府带给人类的只有灾难和痛苦。去过欧洲的国人很容易会问: “欧洲各国政府花那么多的钱用在国民的医疗、教育、养老上，却不舍得花钱建免费的公共厕所？”对于医疗、教育、养老这些事务，已被证明完全靠私人是不能解决的，要以政府公共财政支出为主、社会和私人出资为辅来解决这些事务。为对于修建和维护公共厕所，依靠社会和私人就完全可以。（考虑到土地私有，就更应如此）可能有人会问：出钱建免费的公共厕所也不会就变成全能政府啊，更不会带来什么灾难和痛苦。这就是欧洲人一贯的对政府权力扩张所持的审慎的态度，权力具有天然扩张的欲望，今天政府占领了这个私人领域，明天就有可能占领另一个私人领域。

在德国，高速公路是完全免费的，德国自1932年建成第一条高速公路至今，从未向行驶在高速公共路上的车辆征收过一毛钱的费用，政府的理念非常明确：作为公共交通设施的高速公路，理应由政府出资建设，使用者通过车辆税、矿物税等间接支持高速公路建设，当然这些税税率都比较低。但对于高速公路上的休息站，政府认为完全可以交给私人运营，但对休息站的商品和饭菜有价格规定，防止其坐地起价。好了，高速公路是免费的，休息站的商品和饭菜也不能坐地起价，如果进入休息站的车辆上的人员不买商品，又不在饭点也没吃饭，只是上厕所，而厕所又是免费的，那休息站的这些人靠什么维持运营，德国的劳动力成本尤其是最基层的体力劳动力的成本可不像中国那么便宜（这一点发达国家都一样），所以他们要依靠厕所收费获得一点收入。相信对此中国人应有更深切的感受：你是愿意行驶在完全免费的高速公路上，在休息站吃着价廉味美的饭菜，然后用你月收入的万分之一（德国的产业工人月收入约为4000欧元）上干净整洁的厕所，还是愿意行驶在每5公里就有一个收费站的高速路上，在休息站吃价高无味的饭菜，然后免费上又脏又乱的厕所？

无论市区还是高速路休息站的厕所，交给私人经营，不但可以减轻政府负担（财力和精力上的负担），而且可以吸纳就业人员，尤其是对那些缺乏专业技术，文化水平较低的底层劳动者。

有些人可能会问：中国这么落后的国家，公共厕所都已经免费了，为什么欧洲做不到呢？对于中国政府来说，它垄断者着无数的资源，有无数途径何以获取高额收益，对于需要政府投入的教育、医疗、养老等事务，它可以赤裸裸地吝啬到极点，对这样的政府来说，它才不屑于通过征收几毛钱的厕所费来赚钱呢。19世家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指出：“分辨民主国家和专制国家的一个标志是，政府根据什么来确定其行为的领域，民主国家会严格按照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界限来确定其行为范围，属于公共领域并要求政府负责的事务，政府没有任何理由推脱，属于私人领域依靠社会和私人就能解决的问题，政府不能轻易涉及。专制国家是按照带来利益的多少来确定其行为范围，能带来大量收益和好处，不管属于公共还是私人，政府都要统统掌控，不能带来好处和收益的，不管是不是政府的责任和义务范围，它都一脚踢不，置之不理。”

欧洲公共厕所收费也是有历史传统的，在古罗马时期，欧洲的厕所就是收费的，另外，在欧洲，给小费被认为是一种绅士行为，是个人修养的一种体现。厕所收费其实是给小费的演化。在欧洲，如果你憋急了又没带钱，直接冲进厕所，出来死活不给钱，人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做出这种事的八成也不会是欧洲人。

欧洲人明白私有财产权制度，明白有限政府的好处，他们也深受历史传统的影响，再加上他们优质的生活，自然会培育出豁达、宽容、仁爱的品格。所以他们对看似带来不方便的厕所收费完全理解。退一万步讲，就算欧洲人没有这些观念，他们生活在一个高收入、低物价、高人权、低污染、教育医疗养老不发愁的国度中，上个厕所交几毛钱钱就全当是做慈善了，根本不会计较。其实这样说有点远，换做是在中国，就算你没有经受那么多优良观念的熏陶，假设你现在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收入比现在增加一倍，物价减少50%，政府把你当大爷一样伺候着，教育医疗养老住房都不用发愁，没人会随便让你加班，你可以自由迁徙到国内任何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你上个厕所交2块钱，你好意思计较吗？欧洲人来中国，用了免费的公共厕所后，他们也绝对不会羡慕中国可以免费上厕所，他们会说：“中国的公共厕所又脏又乱，没有卫生纸，也没有洗手液，真不知道中国人怎么可以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