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17细胞与克罗恩病的相关性研究进展
Th17细胞与克罗恩病的相关性研究进展
刘颂 任建安
南京大学医学院临床学院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普通外科研究所 江苏南京 210002
【摘要】 Th17细胞是近年来新发现的一种T细胞亚群。研究发现,Th17细胞与克罗恩病等免疫性疾病关系密切,IL-23/Th17轴及Th17分泌的多种细胞因子在炎症性肠病中具有重要作用。本文就Th17细胞与克罗恩病的相关性研究做一全面综述。
1.概述
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 CD)与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 UC)是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IBD)的两种主要类型,其具体的病因与发病机制目前仍尚未明了。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CD是在基因易感性基础上,由过度放大的免疫应答造成的[1]。
传统观点认为,CD主要由Th1细胞介导,而UC主要由Th2细胞介导。近来,多项研究均证实了一种与IL-23相关的新的Th细胞亚群,其表面具有IL-23R,主要表达IL-17A、IL-17F、IL-22、IL-21等,可介导炎性介质反应,参与自身免疫性疾病,被命名为Th17细胞[2]。
全基因组关联研究(Genome-wide association study, GWAS)显示,Th17细胞在CD发病中具有重要作用,其表面表达的IL-23R及其他几个参与Th17细胞分化的基因均为CD的易感基因[3]。各种研究结果提示,CD可能是一种由Th1及Th17共同参与的炎症性肠病。
2.Th17的分化及其调控
总体而言,CD4+T细胞主要可分化为四个亚群。Th1细胞主要由IL-12及IFN-γ介导,经T-bet、STAT4、STAT1等,生成IFN-γ,参与细胞免疫。Th2细胞主要由IL-4介导,经GATA-3、STAT-6等,生成IL-4、IL-5、IL-13等细胞因子,参与体液免疫及过敏性疾病。而调节性T细胞(Treg)主要由TGF-β介导,参与免疫耐受,抑制免疫系统对自身抗原的应答。新近发现的Th17细胞起源于幼稚T细胞,由TGF-β及IL-6共同启动其分化过程,再由IL-21和IL-23增强放大,RORγt是Th17最主要的转录因子,其他转录因子还包括STAT3、RORα、Runx1等[4]。而其负向调节因子则包括IL-25、IL-27、T-bet和IFN-β等。
正常情况下,肠道免疫系统通过调节效应性T细胞(Th1、Th17)与调节性T细胞(Treg),维持免疫应答与免疫耐受之间的平衡。当效应性T细胞的炎症效应超过了调节性T细胞的耐受效应时,机体易诱发CD。
TGF-β与IL-6:关于TGF-β在Th17分化中的必要性曾经存在争议。Wilson[5]等人研究认为,在小鼠模型中,联合运用TGF-β及IL-6即可诱导幼稚T细胞向Th17细胞分化;而在人体模型中,联合运用TGF-β及IL-6并不能诱导Th17细胞的分化,反而会降低IL-17A、IL-17F及IL-22的分泌量。他们认为,IL-1β及IL-23是人体内Th17细胞发育的必需因子,其中IL-1β诱导分化,IL-23维持增生。而Acrosta-Rodriguez[6]等人则研究认为,单纯运用IL-6和IL-1β即可驱使幼稚T细胞向Th17细胞分化,而TGF-β则会抑制Th17细胞的分化过程。而Manel[7]等人的研究则表明,TGF-β连同IL-1β、IL-6等都是Th17分化的必需因子,启动Th17的分化过程。TGF-β能够抑制Th1及Th2的主要转录因子,从而促进Th17的分化[8]。在STAT6/T-bet缺陷型小鼠模型中,由于其无法生成Th1及Th2细胞,即使缺少TGF-β,IL-6也能够独自启动Th17的分化[9]。TGF-β同时也参与Treg的分化,通过上调FOXP3,使幼稚T细胞分化为Treg。在人体内,IL-6决定TGF-β诱导形成的Th17与Treg之间的比例,IL-6可抑制TGF-β对Treg的诱导作用,IL-6与TGF-β同时存在时,Treg生成减少,Th17生成增加[10]。
人体免疫系统能够自动调节Th17与Treg之间的比例,从而适应环境。正常情况下,由于抗原提呈细胞缺少病原体的刺激,不产生IL-6,幼稚T 细胞在TGF-β作用下主要向Treg分化,防止自身免疫病的发生。当病原体入侵时,抗原提呈细胞可分泌IL-6,IL-6与TGF-β共同作用,诱导幼稚T细胞向Th17细胞分化,并抑制TGF-β对Treg的诱导效应,免疫应答增强,有助于机体清除病原体。
RORγt:Dambacher[11]等人在CD病人的肠道固有层中发现,表达RORγt的T细胞增多。Ivanov[12]等人在小鼠模型中发现,当RORγt缺陷时,肠道表达的IL-17明显降低,免疫功能减弱;而体外研究发现,敲除了RORγt基因的CD4+T细胞不表达IL-17,若RORγt过表达,则会使T细胞在无相关刺激下自发表达IL-17。
IL-23:IL-23是Th17分化的必需因子,其并非作用于Th17分化的起始阶段,但对Th17细胞的稳定与增生至关重要。Hoeve[13]等人研究发现,内源性或外源性的IL-23均可造成CD4+T细胞的IL-17表达上调。而体外模型显示,IL-23并不能介导幼稚T细胞向Th17分化,Th17细胞的早期分化以及IL-17的分泌均不需要IL-23[14]。
3.Th17及其细胞因子与克罗恩病
IL-17A、IL-17F:IL-17A与IL-17F是Th17分泌的特征性因子。IL-17A主要由Th17分泌,而自然杀伤性T细胞(NKT)、γδT细胞及CD8+T细胞也可分泌IL-17A。IL-17A能够与上皮细胞、内皮细胞、纤维母细胞表达的IL-17受体(IL-17RA)结合,激活NF-κB及MAPK途径。
Sonder[15]等人最新研究发现,IL-17可与其下游的CIKS/Act受体结合,通过TRAF6进而激活NF-κB。他们还在CIKS的N端发现了一段新区域,推测这段区域是与TRAF结合的一个新位点。他们进而认为,这个新位点与之前公认的两个经典结合位点,共同参与了IL-17激活NF-κB,参与自身免疫性疾病(包括克罗恩病)的过程。
研究显示,IL-17缺陷型小鼠的抗原特异性T细胞激活受阻,抗体生成减少[16]。Fujino[17]等人在IBD患者体内发现,其肠道黏膜中的IL-17A mRNA表达水平升高,胞内蛋白生成增加。与此相似,Seiderer[18]等人在活动性CD患者体内发现,IL-17F mRNA表达水平升高。在三硝基苯磺酸(TNBS)诱导的小鼠结肠炎模型中发现,IL-17RA表达缺陷可阻断CXCL2的表达及中性粒细胞向结肠的迁移[19]。Rodriguez[20]等人发现,IL-17RA缺陷的小鼠可表现出粒细胞生成缺陷及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G-CSF)应答障碍,导致小鼠对实验性肺炎克雷伯菌肺部感染的易感性增加,并由此推测,IL-17RA缺陷可增加感染并发症的发病率。
总体而言,IL-17A作为Th17细胞最主要的分泌因子,通过作用于肠道上皮细胞、内皮细胞、巨噬细胞、成纤维细胞及结肠肌纤维母细胞等,诱导释放促炎性趋化因子、细胞因子及其他促炎介质(如前列腺素、MMPs、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等),介导粒细胞的早期动员,参与早期炎性介质反应。同时介导淋巴细胞及树突状细胞的大量募集及聚集,维持肠道持久的炎性介质反应。另外,IL-17A还参与中性粒细胞的增生、成熟及凋亡,促进树突状细胞成熟,通过多种途径引发炎性介质反应[21]。
虽然IL-17A的生理效应主要为增强炎症应答,一些研究也展现了IL-17A的上皮屏障保护效应,如增强抗菌肽的表达,调节紧密连接,维持上皮屏障的稳定[22]。Ogawa[23]及Yang[24]等人分别研究发现:在葡聚糖硫酸钠(Dextram sodium sulfate,DSS)诱发的小鼠急性结肠炎模型中,给予抗IL-17A抗体或敲除小鼠的IL-17A基因,均可导致严重的体重丢失及结肠上皮细胞的损伤,提示IL-17A可能具有肠道保护效应。与此相反,若敲除小鼠的IL-17F基因,会恶化结肠炎症程度,提示IL-17F可能仅仅增强炎症应答,并不具有肠道保护作用。一项针对AIN457(IL-17的单克隆抗体)与CD相关性的研究正在进行,其结果有助于更深入地揭示IL-17的致病机制[25]。
IL-22:IL-22R复合体由IL-22R1和IL-10R2组成,其中IL-22R1属特异性亚单位,而IL-10R2则与IL-10R、IL-26R共享。Brand[26]等人研究证实,肠道上皮细胞表达有IL-22R复合体。IL-22与其受体结合后,既可在肠道上皮细胞中通过STAT3途径,激活多种促炎因子的表达,又可在结肠上皮下的成纤维母细胞中通过NF-κB及AP-1途径,增加促炎因子、化学增活素、金属蛋白酶等的表达。
Brand[26]等人的研究同时发现,IBD患者肠道内的IL-22表达水平偏高,然而此时高表达的IL-22是否来源于Th17细胞尚有争议。事实上,其他一些研究则显示,IBD患者肠道内的IL-22与IL-17A的来源不同,其可能来源于一种IL-22分泌型T细胞(称为Th22细胞)[27]。
IL-22不仅具有促炎效应,也具有肠道保护作用。IL-22可增强肠道上皮细胞的增生与迁移,刺激防御素的表达。Brand[26]等人最近还发现,IL-22能够上调防御素β2,介导肠道创伤的愈合。IL-22还能够增加抗菌肽的分泌,上调脂多糖结合蛋白(LBP)的表达水平,进而对抗循环性内毒素(LPS),发挥保护效应[28]。
总而言之,IL-22在CD中具有双向效应[29]。一方面,IL-22可上调一系列促炎介质的表达,另一方面,IL-22也可通过增加抗菌肽的生成,介导肠道上皮细胞的增生与迁移,增强肠道屏障功能。
IL-26:IL-26R复合体由IL-20R1及IL-10R2组成,在肠道上皮细胞表达。IL-26可激活MAPK、Akt、STAT1/3以及促炎因子的转录。然而,与IL-22的促增生效应相反,IL-26可抑制细胞增生,因而阻碍肠道创伤愈合过程[30]。在CD患者的结肠炎病灶中,Dambacher[30]等人发现IL-26 mRNA表达上调,这种上调与IL-8及IL-22相关。免疫组化证实,活动性CD的结肠内,表达IL-26的T细胞(包括Th17)数目增加[30]。Pene[31]等人同样发现,CD患者的肠道黏膜内存在表达IL-26的Th17细胞。
目前,IL-26致肠道炎症的确切机制尚未明了,由于IL-26仅在人体表达,不在小鼠体内表达,因此限制了IL-26的研究进展。
IL-21:IL-21由Th17分泌,其表达依赖于IL-6及STAT-3。IL-21以自分泌的方式介导CD4+T细胞向Th17的分化,并通过自身正反馈增强Th17的表达与效应[32]。
在CD患者体内,尤其是肠道固有层淋巴细胞中可发现IL-21表达上调。Monteleone[32] 等人研究认为,Th1分泌的IL-12可通过IFN-γ上调正常固有层淋巴细胞的IL-21的表达,若阻断CD患者固有层单核细胞中的IL-12,可下调IL-21的表达。研究同时发现,针对CD患者固有层单核细胞IL-21的中和作用,可导致STAT4磷酸化受阻及T-bet表达下调,进而抑制IFN-γ的生成[32]。
因此,IL-21可能不仅参与Th17介导的炎性介质反应,而且参与Th1介导的黏膜免疫应答,其促炎效应部分是通过纤维母细胞分泌的基质金属蛋白酶(MMP)介导的[33]。
CCL-20:趋化因子CCL-20也是Th17分泌的一种效应蛋白。CCL-20是CCL-6的配体,而Th17细胞表面表达有CCL-6,因此CCL-20通过自身正反馈不断促进Th17细胞的集聚,维持肠道炎性介质反应的持续存在。
Brand[34]最近的研究发现,CD患者体内存在与IL-8 mRNA相关的CCL-20表达增强,CCL-20的单克隆抗体具有保护小鼠免受TNBS诱导性结肠炎的作用。
4.IL23/Th17与克罗恩病
传统观点认为,CD主要是由IL-12/Th1/IFN-γ轴介导的免疫性疾病,但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IL-23/Th17/IL-17轴才是CD发病的关键因素,并为临床治疗提供了新的靶点。
IL-23由p40和p19两个亚单位组成,其中p40也可与p35组成IL-12,两者共有p40亚单位。以往的临床研究证实,抗p40抗体治疗CD具有确切疗效,但由此得出的IL-12的致病能力可能被过分夸大了,因为抗p40抗体不仅能够阻断IL-12p40,而且能够阻断IL-23p40。
在自身免疫模型中发现,IL-12p35缺陷型小鼠仍然能够发生炎性介质反应,但若IL-23p19缺陷,炎症便不再发生,由此推断,自身免疫与IL-23关系更为密切[35]。在肠道炎症模型中也能够得到同样的结果,Hue[36]等人证实,在T细胞缺陷的肝螺杆菌感染的RAG敲除小鼠模型中,抗IL-23p19抗体能够抑制慢性肠道炎症。在转染的UC模型中发现,IL-23p19及IL-12/IL-23p40缺陷能够保护小鼠免受UC,而单纯IL-12p35缺陷时,小鼠仍然会发生UC[37]。与此一致,Yen[38]等人发现,在IL-10缺陷型小鼠体内,结肠炎更多的依赖IL-23,而不是IL-12;给予外源性IL-23,可引起结肠炎恶化,给予抗IL-23p19抗体,可缓解结肠炎症状。以上种种研究结果均表明,在小鼠肠道炎症模型中,IL-23/Th17轴比IL-12/Th1轴具有更重要的作用。
IL-23主要来源于活化的中性粒细胞及树突状细胞等。IL-23具有前炎症活性,可趋化炎症细胞的集聚与迁移,它与IL-23R结合后,激活STAT3、STAT2、JAK2等信号分子,刺激T细胞的增生,并诱导记忆性T细胞分化为Th17细胞,Th17细胞进而分泌IL-17等炎症介质,引发肠道的慢性炎症及其他自身免疫病的发生[38]。
新近研究表明,IL-23参与抑制Treg的生成与活性。在IL-23缺乏的条件下,幼稚T细胞向Treg转化增多。在IL-23缺陷型小鼠体内发现,若Treg出现缺陷,仍可发生结肠炎。这些研究表明,IL-23在肠道中是通过作用于Treg,抑制其免疫耐受作用引发肠道炎症的[39]。
在人体模型中也发现,CD病人的肠道炎症病灶中IL-12与IL-23表达增高[40]。因此,IL-12/Th1与IL-23/Th17皆是CD的治疗靶点。临床证实,Ustekinumab(一种抗p40抗体)能够同时阻断IL-12和IL-23的p40亚单位,对中度至重度的CD患者有显著疗效,尤其是之前接受过英夫利昔单抗(Infliximab)治疗的患者[41]。目前尚缺少单纯抗IL-23p19抗体的疗效数据,但这种疗法前景良好,并有助于进一步鉴别IL-12/Th1与IL-23/Th17的致病机制。
近期一些研究却提示,IL-23参与肠道炎症的过程可能并不依赖于Th17[37]。而Th17细胞在不同的因子环境中发挥的效应也不同,正常肠道中,Th17发挥“哨兵”式的初始作用,促进并维持上皮细胞屏障的连接,而在慢性肠道炎症中,高水平的IL-23可刺激Th17发挥出致病及抗菌效应[38]。
5.结语
Th17细胞的发现及其对CD致病作用的阐明是近年来的IBD研究领域的一大突破。越来越多的研究证明,IL23/Th17通路及Th17分泌的多种效应因子在肠道炎症中可能处于关键地位。
然而,O’Connor[42]等人的研究却认为,Th17及IL-17在哮喘及结肠炎模型中可能发挥了一种保护效应。这些研究显示,如果抑制Th17应答,将过度放大Th1及Th2型炎性介质反应。由此可见,目前在Th17细胞调节自身免疫方面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尚未解决,随着人们对Th17研究的逐渐深入,必将为CD等自身免疫性疾病的认识与治疗带来新的进步。
参考文献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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