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起死回生的眼睛 —超高度近视独眼、白内障、玻混行联合手术以后的无光感眼恢复记

2021年6月初的一天，看上去一位60多岁的阿婆在家人的搀抚下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我的诊室。其中的一个儿子告诉我，她母亲今年68岁，从小两只眼睛都不好，把东西拿很近的话可以模模糊糊地看一下，拿远一点的话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左眼于10多年以前在上海做了视网膜脱离手术以后就失明了。右眼是她唯一的“好眼”，这10多年以来一直靠右眼模模糊糊地艰难生活，但是近半年以来右眼视力也明显下降，即使一个人在家里的话，生活都不能够自理了。因为她以前做过左眼手术以后失明了，所以右眼一直不敢去医院看。现在，她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我们就带着她到处求医，可是看了几个地方，医生都说是超高度近视独眼、白内障、玻璃体混浊和眼底萎缩，不是告诉我们效果不好就是风险太大，总之就是不给做手术。后来，我们就通过网络查到你，根据网络上的介绍你不仅做过很多像我妈妈一样的超高度近视眼，也是做过很多独眼手术，网络上都称你为眼科疑难杂症“克星”，所以我们就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找你，希望你能够帮助解决我妈妈的眼睛问题。

我检查发现阿婆右眼视力只有眼前手动，验光2300度近视矫正视力不增加，眼压正常，晶状体硬核，玻璃体浑浊，眼底视网膜、视神经及脉络膜都明显萎缩，没有视网膜脱离，典型的感觉就是一个谈不上难度的超高度近视眼和白内障独眼患者。左眼已经萎缩。虽然对我来说，这个手术谈不上有什么难度，但是考虑到患者是超高度近视独眼，所以按照我的习惯还是和家属认真交流了手术中和以后可能发生的各种风险（包括和左眼一样的失明）。家属听了以后明确表示，“我们非常相信你，一切听你的安排，万一手术效果不理想，我们也能接受，因为不做手术的话，现在她也看不见。再说我妈妈做过左眼手术，知道手术风险”。

听着家属这么通情达理地说，我接下来第二天就给老人家的右眼做了“白内障超声乳化+25G玻璃体切除+IOL”手术。手术在我发明的两步麻醉法下15分钟顺利完成，手术过程中老人家没有任何不舒服，配合也很好。

可是，我们在手术以后第一天查房时发现患者的右眼没有光了，把我们所有人吓了一跳，我的心凉了一大截。因为眼睛没有光跟人断气一样，很难再出现光的。我马上做了全面的眼睛检查，除了因为晶状体是硬核出现轻度角膜水肿以外，其他包括手术以后引起视力下降或者丧失的眼内炎、大出血、视网膜及脉络膜脱离等情况均没有发现，而且眼压也正常，麻醉方式是两步麻醉法，绝对没有手术中刺破眼球的可能性。但是如果采用其他麻醉方式例如球后麻醉的话，有报道很高的比例会在打麻醉以后瞬间或者手术结束时没有光。

由于像她这样手术以后第一天就没有光，又找不到具体原因的情况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我给病人和家属耐心、认真地分析了病情以后他们表示相信我，愿意回家观察一个星期以后再来复查。这个时候，我是发自内心感激他们的理解和配合，不像有的病人和家属，只要手术以后出现一点点意外情况或者说不能完全避免的并发症，就不分青红皂白，百分之百咬定是医生的错，要马上解决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否则就搞事情。实际上，这不是对待医学和医生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医生不敢做疑难杂症的原因，最终倒霉的当然是患者。

依然很不幸，手术以后一个星期来复查时仍然没有光，这个时候我的心凉到底了，本来是期望她来复查时多多少少能够有一点光。令我感动的是，他们表示还是相信我，一定会配合我的治疗。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小小的奇迹终于出现了，视力恢复到90公分指数，虽然看不清楚我外衣的颜色（白大褂），这属于起死回生了。这个时候我就安慰她，继续恢复，恢复到0.1，甚至是0.2还是有希望的。病人和家属听了以后都非常高兴，表示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手术以后45天来复查，大大的奇迹终于来啦：她的视力恢复到了超过想象0.3！阿婆自己说一辈子都没有看这么清楚过。这是非常、非常少见的情况，祝愿阿婆一辈子光明！

那么，我有什么底气一直在跟患者说大概率会恢复呢？第一、该患者整个手术过程非常顺利，就如我上面分析的一样，除了因为晶状体是硬核出现轻度角膜水肿以外，其他包括手术以后引起视力下降或者丧失的眼内炎、大出血、视网膜及脉络膜脱离等情况均没有发现，而且眼压也正常，麻醉方式是两步麻醉法，绝对没有手术中刺破眼球的可能性；第二，更重要的是我们团队早在2008年就在《临床眼科杂志》上发表过“光定位不准的视网膜脱离患者手术疗效分析”，这些病例难度都比这位阿婆高，所以理论上来说，阿婆眼睛恢复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虽然阿婆是手术以后出现无光感。

我们当年分析了43例（46只眼）光定位不准的视网膜脱离施行玻璃体手术的疗效。通过6个月以上时间的观察表明，视网膜复位40只眼（86.9%）。46只眼中，10.9％最终视力≥0.3;41.3％视力＜0.3但≥0.05;术后视力改善30只眼（65.2%)，不变15只眼（32.6%)，下降1只眼（2.2%)。我们看到，有65.2%的患者最终视力相对于术前有明显提高，保留一定的有用视力。我们知道，一眼发生视网膜脱离的患者，对侧眼往往存在较高的发病率。所以，复杂视网膜脱离导致光定位不确的眼球，经现代玻璃体视网膜手术治疗可恢复不同程度的视力，仍有一定的治疗价值。临床工作中，术前和术后光定位检査对于判断视网膜脱离患者力预后有一定意义。因此我们认为光定位不准的复杂视网膜脱离经玻璃体手术仍然可以恢复一定的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