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全身换血3次,全力与体内小小的“肉芽”抗争到底!家人签字:“一旦心跳停止,放弃抢救”!
就在昨夜,我管理床位上,一位晚期膀胱癌患者,在输下13000多ml血液,全身血液的3倍,相当于全身换血3次后,还是没有战胜体内那枚小小的“肉芽”,终于永久地闭上了眼睛!医生遵照患者子女的意愿,没有为老人做心肺复苏,没有做气管插管,让他安静地走了。
两年多前,82岁高龄的徐老先生,发现小便后马桶内满眼的血色,虽然没有任何疼痛不适,老爷子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医院一番检查,医生发现他的膀胱内出现一枚花生大小的“肉芽”——膀胱癌!

老先生及家人考虑再三,决定去省城大医院去做手术,在省内最知名的一家医院做了膀胱癌电切手术。
膀胱肿瘤电切,是早期膀胱癌(非肌层浸润性膀胱癌)一种标准治疗方式,电切镜从尿道进入膀胱,镜下使用电切环切除肿瘤。手术不复杂,在泌尿外科是一种小手术。这种手术,其实没有必要非到省城甚至北京、上海顶级医院去做,本地医院做得并不差!

但是作为医生的我们并不能阻止病人追求更好的医疗资源。
老爷子出院后不久,再次来到本地的市医院,做膀胱灌注。
膀胱灌注是膀胱癌电切术后的一个辅助治疗。使用一根细尿管,往膀胱内注射化疗药物,防止肿瘤复发。药物在膀胱内停留一段时间后,排尿时被尿液带出体外。由于药物不进入血液,没有常用化疗药物的恶心、呕吐、掉头发、肝肾损害等毒副反应。
目前多数医院膀胱灌注的方案是,术后每周一次,持续8周,之后改为每月一次,一直到灌注够一年。这么频繁的治疗,如果每次都去省城,实在不太方便,于是,老先生又找到了我们。
据《中国非肌层浸润性膀胱癌治疗与监测循证临床实践指南(2018年标准版)》,早期膀胱癌Ta期电切术后复发率是58%,二次电切(电切术后6周内再次电切一次)可降至15%。T1期复发率在18%~56%之间,与二次电切无明显关联。
老爷子并没有做二次电切,但膀胱灌注一次都没落下,然而,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术后十个月,去年年初,老爷子在定期复查时,发现膀胱内再次长出了肿瘤!
经常有患者在谈话签字时问我,肿瘤复发的几率有多大?其实几率这种统计学的问题,对具体某一个病人来讲,意义并不太大。如果不发生,就是0,一旦发生了,就是100%!
膀胱肿瘤复发,就有了膀胱全切的指征!我们建议老爷子切除膀胱,再截取一段肠子,替代膀胱。有些可以原位尿流改道,小便仍从尿道排出;有些需要行回肠膀胱,则是尿流改道至腹部,由腹壁造口处流出小便;或是直接输尿管皮肤造口。虽然术后生活质量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起码可以保住生命!
当然,如果实在不想失去膀胱,也可以再次行膀胱肿瘤电切,配合放疗、化疗,对于高龄患者也是一种选择。
可能是因为既往积极的治疗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这一次,患者不愿意再进行手术。选择自动出院。
一晃又是半年多过去,患者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半年中,老先生到处找一些偏方。钱花了不少,却仍止不住肿瘤的进展!老人再次出现大量血尿,不得不住院治疗。
检查发现,肿瘤已经长大,并侵犯膀胱壁外、前列腺及双侧输尿管开口,双肾积水,肾功能不全,重度贫血。肿瘤已经进展到晚期!
在给予输血、止血等一系列急救治疗,老人病情稳定后,我们建议他去省城或者更远北京、上海医治。晚期膀胱癌,已经不好处理!
老人仍固执地拒绝了,血尿止住后,再一次出院!
此后,随着肿瘤越来越大,血尿更频繁的发作起来,老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医院与住所之间。而我们的止血手段基本上都用遍了,止血药物(口服的、静脉的、膀胱内局部用的)、输血、髂内动脉栓塞术,只能让血尿暂时减轻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又会卷土重来!
距离老人发现肿瘤转移又一个半年过去。这半年对于患者及家人都是一种煎熬,度日如年的感觉不外如是!
每天看着老人的痛苦面容,我也是异常揪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我再一次与老人提起,不如趁着还能走动,去全国最顶级的医院看看有没有好的治疗方案。即使没有,也虽死无憾啊!
这一次,老人点了点头,带着病历资料连夜赶往国内某所著名的大型三甲医院。
一月后,老人再次躺进了医院的病床上,这一次,就再也没能离开病床。血尿、胸闷、呼吸困难、全身疼痛,肿瘤再一次漏出了獠牙,展现自己的力量。
老人儿子告诉我,到了某医院检查后,教授让做一种基因检测,看看能否使用某种药物。现在基因检测也做过了,在等检测结果。
我搜索了膀胱癌的最新文献,找到一篇文章,介绍FDA(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总局)于2019年4月12日批准了Balversa用于靶向治疗,有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FGFR)基因改变的成年晚期和转移性膀胱癌患者。大约五分之一的复发性和难治性膀胱癌患者存在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FGFR)的改变。
老人检测的基因是否是这个FGFR不得而知,结果仍未回来。然而,肿瘤并不愿意就给老人多少等待时间,加速反扑而来!
这一次,老人的血尿异常顽固,各种止血手段都收效甚微。只能是一边出血,一边隔三岔五地输血。这最后一次住院,输血量达13000多毫升(红细胞悬液)!
老人体重不到60kg,体内的血液量大约是体重的7~8%,全身血液也就是4000多毫升,输血量已经相当于全身换血三次!
随着疼痛得加重,止痛药物的剂量也越来越大。
老人的儿子也似乎接受了老人的最终将离世的事实,在病例上签字:一旦呼吸、心跳停止,放弃抢救,不要进行胸外按压心肺复苏、气管插管等抢救!
每次查房到了老人房间,我的心情都特别难受,感觉医生的力量真是太渺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渐衰弱,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终于,在医院病床上坚持了91天,昨夜23时老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心电图上的波形也消失成一条直线,告别了这个人间!
看着老人的离去,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下班后,独自一人躲在房间内反反复复听着一首歌:
我听见寒风扰乱了叶落
在寂寞阴暗长居住的巷弄
我听见孤单在隐忍的夜晚
是被爱刺痛啜泣着的胸膛
我是心门上了锁的一扇窗
任寒风来来去去关不上
这些年无法修补的风霜
看来格外的凄凉
风来时撩拨过往的忧伤
像整个季节廉价的狂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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