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8诺贝尔奖到胶质瘤的治疗

虽然没啥创新力，但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很爱学习的，这不，经过1个月的学习，我终于把2018诺贝尔医学奖的原始论文看完了，只不过此中之真意，早已忘言，诚如老陶所言，有异曲同工之意境；讲的更直白一点，就如做英语阅读，每句话都看完了，也看懂了，看到最后，却不知它究竟讲了什么。

2018年的诺贝尔奖给了来自美国的Allison和日本的Honjo，以表彰他们发现了一种免疫相关的癌症疗法。

这个癌症疗法对于学医的人来说很好理解，对于普罗大众就有点烧脑了。想要很好理解这个疗法，可以追溯到天花的治疗。

天花是一种十分烈性的传染病，死亡率大概在20%左右，死在其下的人可谓不计其数，比如清朝的顺治帝就死在天花下，他的儿子康熙也得了天花，但活了下来，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康熙是很丑的，得过天花的人脸上、身上坑坑洼洼，都是麻子；但也因为如此，因祸得福，得了皇位，当时清军入关不久，皇位考量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活的够久，以保朝廷稳定，得过天花的康熙就这么胜出了。紫禁城不让皇子公主出城，主要原因，就是怕染上天花一命呜呼，我们的宫斗剧演的一天到晚骑个马兜个风耍个小情调的，那基本是不存在的。

宋朝时期开始出现用天花感染人的脓液涂擦健康人的鼻腔，从而获得免疫力，但这个方法极为不可靠，有的人没能获得免疫力，反而患上了天花，因而这种方法没能推广开来。

时间来到了18世纪末，天花此时依然在肆虐。澳大利亚因为欧洲这些殖民者的传播，50%的人口死在了天花下，当地土著几进灭绝。欧洲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有记录显示中欧时期整整病死了1.5亿人口。

在这个关口，救世主一般的人物终于出现了。英国的詹纳医生得知牛痘若传染给人，就再也不会得天花，而牛痘本身对人危险性很小。他决定直接试验。

没错，找了一个人，一个小男孩，直接给他种牛痘，恢复后，再种天花，男孩子没事。

就这样，种牛痘流行到了世界。詹纳医生是第一个从流行病学角度，考虑并预防天花的人。一百多年以后，人们才搞清楚机制，这就是免疫系统起的作用。弱毒性的牛痘让人获得了抵抗力却不至于致病，当天花来袭时，牛痘和天花的相似性使得人类可以抵抗病毒。vaccinia是牛痘的医学英文或拉丁文，vaccine是疫苗的英文，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历史的渊源。

扯了这么多，就是让大家有个更感性的认识。免疫系统起的作用跟青霉素类的抗生素是两码事情，一个是靠自身系统，一个是外来药物作用。

再多数一句，天花后来就被消灭了，除了美国和俄罗斯的实验室有天花病毒株。1981年起我国就取消了天花疫苗接种。现在好多眼花缭乱的穿越剧，更有无厘头的穿越小说，王公贵族郡主小姐一堆，要是稍微学点医，你就明白了。如果你是个80后，90后就更不要提了，你要是穿越了，大概率，你会死，而且死的很憋屈，很悲催，会以一种你难以想象的，浑身流脓的方式挂掉。所以还抱有妄想的各位，乘早绝了这个念头吧，寻秦记看看也就罢了。

有兄弟说我胳膊上也种过痘啊，嗯，不好意思，你那个是卡介苗，预防结核来着。

免疫系统的发现打开了治疗疾病的一扇窗户，2018年两位科学家由此而获得殊荣。免疫系统可以杀灭细菌病毒，可以杀灭不正常细胞诸如癌细胞，但同时，它也可以损伤正常细胞。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来形容它是在合适不过的了。免疫抑制或者低下，例如HIV感染后，免疫系统破坏，人就会不断感染上一些细菌或者真菌直至死亡；免疫系统亢进，就会损伤自身细胞，红斑狼疮，类风湿等疾病，就会纠缠你一生。

因此，利用免疫系统来治疗疾病，对医生而言，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甚至有点老套。那么，这两位仁兄到底有啥新技术新项目，获得了诺奖的青睐呢?

他们发现了一个机制，一个叫做“免疫检查点”immune checkpoint的东东，会抑制免疫功能，妨碍免疫功能杀伤癌细胞。反过来就是说，如果把这个免疫检查点东东消除了或者抑制了，杀伤癌细胞的免疫功能就会激活，那岂不是可以治疗癌症吗？

这可不就是个令人震惊的想法吗？大约用了15年时间，想法得到了验证，随后在本世纪初，开始了药物研发，免疫检查点的抑制药物，在经过又一个大约15年多时间，PD-1抗体和CTLA-4抗体研发成功，FDA批准上市，这个时候是2014年。这可不就是几年前吗？！

2018年6月，中国上市，没错，就是几个月之前啊，好在赶在了诺奖公布之前。之前大家通过多种途径带药，俗称O药，Opdivo，现在有了高大上的名字，欧狄沃。

讲到这里不得不提今年暑期大火的一部电影，我不是药神。我是最近才看的。即便作为医生，我也觉得，药价确实太贵，普通人承担不起。当然，其中提到的格列卫，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物，跟今天讲的欧狄沃作用机理上有本质区别，格列卫属于靶向药物，作用如同青霉素杀死细菌，属于直接杀伤型。

这不是一部好电影，仅仅是迎合了大众的心理而已。就如同浙江电视台的1818黄金眼一样，喜欢炒作医疗纠纷，迎合大众观点，做医生的都极为厌恶此台。这部电影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作用，它试图粉饰自己是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以圣人般的面目来劫富济贫，它传递一个观点，好的东西就必须分享或者低成本获得。如果仅仅这样说，你也不会同意，你会把你的豪宅跑车分享给别人吗，肯定不会。但是如果它披上了治病救人的外衣以后，你就会点头，认为理当如此，你会像愤青一样怂过去，凭什么抗癌药这么贵，凭什么让老外赚钱呢！

很多人看不到药物研发后面的高昂成本，这个我们可以不讨论。但是一个产品如果没有高额利润支持，那么靠什么去推动新药研发呢?靠圣经吗？还是靠共产主义？如果没有这些新药，我们该怎么办？天花消灭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地花，东花，西花，正在路上，没有不断进步的医学研究，说不准哪天，我们人类就game over了。

所以不要盲目的抱怨价格贵，技术壁垒高。人家高风亮节开放技术，那是大家的幸运，人家高价赚钱，那是本分。现在至少多了一个选择，不是吗。

回到本行来，靶向药也好，免疫药也罢，看着它们在别的肿瘤里面攻城掠地，在神经系统肿瘤里，却无一不是折戟沉沙。

颅内的恶性肿瘤叫做胶质瘤，可不是叫做什么什么癌。胶质瘤的中数生存期，也就是一半人死亡的时间，10年前刚毕业那会，大概是10个月左右，现在是15个月。仅仅多了5个月，这5个月，靠的是辅助手段进步获得的，比如更好的监护和营养支持，药物治疗毫无寸进。肿瘤的分类WHO折腾出了很多基因，令人眼花缭乱，从IDH-1到1p/19q，从TERT到H3K27M，可惜对治疗毫无帮助。

虽然前景黯淡，但兄弟们并不伤心。就如同成绩好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到未来，以后必读名校，索然无味；成绩差的孩子，未来有一百种可能，充满挑战，想想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