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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洋 三甲
李慧洋 主治医师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心内科

多吃坚果牛油果有助于冠心病?谈谈冠心病的“食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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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越来越多的人追求“新潮”的健康生活方式,很多说牛油果富含不饱和脂肪酸健康食品而当饭吃,又有人说坚果对心血管有好处,多吃预防冠心病,这些真正正确吗?我们今天就来谈谈冠心病的“食补”

冠心病、包括心肌梗死的病人的饮食治疗非常重要,不亚于药物治疗。良好的膳食习惯甚至可以逆转斑块。所以希望所有罹患冠心病的患者都能掌握正确的饮食知识、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好脂肪、坏脂肪

血脂异常是动脉粥样硬化疾病重要的致病机制,尤其以低密度脂蛋白的升高对心血管病有重要影响。我们人体中的胆固醇一方面来自于自身的合成,另一方面就来源于我们的膳食。一部分患者说,我已经吃的很清汤寡水了,为什么还是血脂高呢,那您可能就是自身合成过多引起的,药物长期治疗是比较合理的策略。但高脂饮食对形成血管斑块的作用非常明确。动物实验发现 高脂高胆固醇饮食(或称西方饮食)饲料仅需6周时间,即可诱导ApoE基因缺陷小鼠出现动脉粥样硬化早期病变。

需要注意,对于脂肪摄入来说,必须讲究剂量,无论是好脂肪还是坏脂肪,过多摄入都会导致血脂异常,不摄入则会因缺乏营养物质而生病。不要因为富含“好脂肪”而过度进食任何一种“健康食物”

既然我们一定要摄入脂肪,就需要知道哪些类型的脂肪是人体不能合成的必须的脂肪,哪些是摄入后对心血管有好处的脂肪,哪些是应该尽量避免或减少摄入的“坏脂肪”。

坏脂肪包括饱和脂肪酸反式脂肪酸

饱和脂肪酸动物性脂肪中占较大比例,如牛油、奶油和猪油。植物油中椰子油、可可油、棕榈油中饱和脂肪酸也较多。但基本天然获得的植物动物油中都有饱和脂肪酸的成分。我们摄取的 红肉里也经常不可避免的携带较多动物脂肪。

因此对冠心病患者的建议是有限度地吃瘦肉、喝牛奶要喝低脂牛奶、植物油也要限量饱和脂肪酸应该在整体总能量摄入中占10%以下,并且尽量以多不饱和脂肪酸代替。


反式脂肪酸 氢化植物油是反式脂肪酸最主要的食物来源,用以廉价地替代动物油脂。此外, 牛奶、乳制品、牛羊肉的脂肪中也有少量的反式脂肪酸。当我们烹饪时, 油炸、煎烤可使食物中顺式脂肪酸高温受热后也可以部分转变为反式脂肪酸。

我们对冠心病患者的建议是:最好不吃含有反式脂肪酸的食物。尽量不吃油炸、烧烤食物


必需脂肪主要是各类多不饱和脂肪酸

通常分为omega-3和omega-6。其中omega-3中的二十碳五烯酸EPA可以使胆固醇酯化,降低血中胆固醇和甘油三酯浓度。 食物来源包含常见的 红花油、棉籽油、玉米油、胡桃、葵花籽油、大豆油、芝麻油、花生油、 紫苏油、大麻籽油、亚麻籽油、黑加仑籽油、大豆油等植物油。

建议:人体不能合成亚油酸和亚麻酸,必须从膳食中补充。因为在坚果类食物中能获得,因此建议每天摄取30g左右的坚果(未调味的)进行补充。(吃多了油脂太多也不好)


对粥样硬化控制有帮助的好脂肪

目前有循证医学证据证实能够降低胆固醇和甘油三酯的“好脂肪”是指omega-3,其更多分布于深海鱼类,因吞噬藻类而富集。考虑到其对心血管病的帮助。

建议:每周1-2顿鱼,最好是富含鱼油的鱼类


从上文可以看出,坏脂肪要避免吃,必需脂肪不得不吃,好脂肪才是对心血管有治疗作用的,比例上要多吃

再次重申,总体上脂肪摄入越少对于控制斑块进展约有利。好脂肪也要适量。

Omega-3 是骗局吗?

医学界对omega-3的认识颇为波折。1940年人们就开始意识到这东西可能对健康有益:研究发现格陵兰岛上的爱斯基摩人以吃海鱼、海豹鲸鱼为生。而在如此苦寒之地却很少罹患心脏病(对比一下我的老家东北,却是心脑血管病高发地区),这引起了研究者的注意。结果发现,尽管爱斯基摩人几乎从不吃水果蔬菜,其甘油三酯和总胆固醇却仍低于丹麦人(即使丹麦人本来也属于心脏病低危人群),这与当地人食物中大量的omega-3有关。

爱斯基摩渔民,图片来自网络


于是在厂家的推动下一举成为保健行当中的明星产品。各种研究开始分析omega-3的好处,包括它可以降低胆固醇水平、抗炎症、抗心律失常、抗血管收缩、降血压、降低血小板聚集……似乎omega-3成了万能大补丸。

最神奇的当属最重要的一个临床研究:GISSI-P研究;该研究显示每天摄取1g omega-3就可以降低心梗患者3个月内 死亡、再发心梗、卒中的发病率。4年随访下来甚至能降低各类心血管事件高达14%。一举将鱼油产品和omega-3推向神坛。

但GISSI-P研究有着设计上的缺陷,干预组还吃了大剂量他汀。(他汀是治疗血脂异常的基石用药,对控制血脂的贡献远高于omega-3)。注意到这一点、设计良好的OMEGA研究发现omega-3并没有降低心梗后1年的死亡率。

雪上加霜的是,另有一项研究发现omega-3摄入可能增加前列腺癌风险,因此鱼油作为药物在当时很多国家被禁止。虽然后续的大样本分析还以清白,但这给它的使用蒙上了阴影。

omega-3到底有没有用,该不该吃,直到2018年的三项大型临床研究才给出答案。在ASCEND研究中发现,随访7.4年,每日摄取1g omega-3不降低糖尿病患者的心血管疾病发病率。但降低了血管性疾病相关死亡(包括冠心病、脑梗死或其他血管病)高达14%。VITAL研究随访5.3年,发现每天1g omega-3加上2000单位维生素D不能预防全体心血管病发病增高;但同样可显著降低总心梗比率。平均每周吃不到1.5餐鱼的患者,如果接受omega-3补充治疗,可降低心血管事件MACE 19%,降低心梗发病率40%。REDUCE_IT研究 直接用高提纯EPA 对冠心病或糖尿病患者进行每日4g的治疗。发现心血管病相关死亡、非致死心梗、非致死脑梗、血运重建等总体事件发生率降低25%。在美国人群中这一获益高达30%。

omega-3对心衰患者降低死亡率也有帮助,在GISSI-HF研究中射血分数下降的患者每日摄取1g omega-3既可降低死亡和住院概率。基于此,美国心脏学会AHA 对射血分数下降的心衰患者推荐使用omega-3治疗(IIa类推荐)。但没有心衰的患者,不要用鱼油预防心衰,因为没有证据证实这一推论。

加入这三个研究,再整合各项临床证据后,2019年 欧洲心脏病学会也加入了每周2顿鱼的推荐。以增加omega-3的摄入。自此,这种不饱和脂肪酸也算是在国际上有了实在的名分,算是媳妇熬成婆了。

Omega-3 补充,剂量大概要多少才有效果?

目前研究发现,每日摄入>1.5g可降低甘油三酯, 而对心血管事件的预防上,可能每日摄入4g的证据比较多。

从来源上看,omega-3最常见的来源就是海鲜,特别是油脂丰富的鱼类,包括三文鱼、沙丁鱼、鲱鱼、金枪鱼、鳟鱼等等。市售的omega-3补剂也可以。就海鱼来说,野生的鱼吃藻类更多,其omega-3含量也更多。

除了这些鱼,扇贝、鳕鱼、龙虾、贻贝等也有分布,但是比较少。

注意,部分海鱼汞含量较高,应尽量避免经常使用,包括鲨鱼、旗鱼等等。

部分植物油中omega-3也存在,主要以亚麻酸形式,如大豆、亚麻籽、菜籽等,但这些omega-3很少转化为EPA/DHA ,所以从改善心血管病的角度来看,这些植物原性omega-3尚不清楚

美国膳食指南建议,一般人群每周摄入8盎司的海产,可以提供每天约250mg的EPA/DHA。可以减少心血管事件死亡。 2019年,美国心血管病一级预防指南也重申了鱼类摄入的必要性。

Omega-3能代替他汀类药物吗?

很遗憾不能,事实上在心血管病高危人群,单凭Omega-3不改善患者的终局。2020年报道的Strength研究发现,4g每日的补充量对高危人群没有观察到获益。我们一定要强调冠心病需要综合的管理,不要相信任何一种单一药物或事物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坚果,对身体好吗?对心脏病好吗?

正如前文所说,油脂是我们必须摄入的营养成分,坚果富含不饱和脂肪酸(主要以omega-6为主,极少含有omega-3)既然必须要吃油,那坚果肯定相比较动物油脂更加健康,此外坚果富含蛋白质和其他营养元素、可提供饱腹感,相比碳水化合物也更加健康。因此建议每日30g的坚果摄入。

需要注意,吃了坚果是为了代替不健康的食物,而不是“加餐”,不应该多吃坚果,而是把坚果纳入到每日能量摄取中去。食用坚果也别吃调味、盐渍、添加糖的坚果,那显然已不属于健康事物的范围。

另一方面,对冠心病血脂控制而言,因其omega-3含量过少,并没有特别意义。

牛油果,不健康的健康食品?

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受到西方饮食文化的影响,开始喜欢吃牛油果、或称鳄梨。因其也具有相当多的不饱和脂肪酸。但我们必须注意到,牛油果是一种高脂食物。其果肉中60%是油脂。基本上你就是在啃一块油。

各个地区、厂商牛油果油脂成分表

把牛油果中的油脂萃取出来,看一下来自于中美洲、美国和大洋洲各类牛油果的油脂情况。

虽然有所区别,但我们可以在表格右侧发现,对血管有帮助的omega-3 最高有3.19%,最低不到1%;Ω-6作为另一种多不饱和脂肪酸,占比在10-20%;占大头的是饱和脂肪酸棕榈酸、硬脂酸和单一不饱和脂肪酸,即所谓的坏脂肪占总脂肪近80%。

可以说您为了摄取那点好脂肪,搭上了巨量的坏脂肪。这可不是一笔好买卖。

但为什么牛油果被西方人列举为健康食物呢?这是因为在西方饮食中,动物脂肪如黄油、芝士常见于餐桌。

牛油果作为黄油的替代品走上餐桌,相比完全有饱和脂肪酸组成的黄油,当然是健康食品。

一项研究把13位喜欢高脂饮食的成年人饮食中的黄油拿牛油果替换,发现他们的血脂、低密度脂蛋白、胰岛素、炎症因子水平均有改善。这也是很多人鼓吹其有助于健康的一项依据。

事实上,与橄榄油相比,牛油果虽然omega-3和6稍高,但其饱和脂肪酸也要高16.7%。

试想,中国人平常就很少摄取如此多的黄油等油脂;以谷物和蔬菜作为主要食物来源的我们增加牛油果的摄入,到底健不健康呢?或者说,我们绝不应该把牛油果当作正常水果看待,而是要把牛油果当做热量和油脂来源,代替肥腻肉类,才可能看到其“健康食品”的一面。

总而言之,任何所谓的健康食品,关键在于怎么利用,不得当的进食可能适得其反。

总结知识:

1.对冠心病(心血管病)患者来说,饮食治疗至关重要,其中油脂摄入非常关键

2.降低整体脂肪的摄入的情况

3.优化脂肪摄入结构:不吃或少吃饱和脂肪酸/反式脂肪酸;少量坚果补充多不饱和脂肪酸;有条件的增加omega-3摄入

4.不应以改善心脏病的理由增加任何“健康油脂食物”的摄入,增加健康油脂就应该减少不健康油脂。

李慧洋
李慧洋 主治医师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心内科